无承欢08
吴桐换乘另一部电梯上楼。

透过双开门间的缝隙,她见刚才那个男人正走近。她连按关门键,那人鼻尖快要碰触到门面时,电梯门成功合上。

电梯平稳上升,吴桐长长吁气。

她准时到了,服务生却告诉她,向律师请她等等,稍后就到。

原来律师也有不守时的。

吴桐被领到小型会客厅,频频看表。再推门进来的,还是那位服务生,吴桐闻声回头看,空欢喜一场。

“向律师有些私人问题要处理,如果吴小姐方便,可以下楼,到向律师的套房谈。”

她也不是没跟律师接触过,约在套房这类私人的地方始终不妥。

念及时间紧迫,她虽内心挣扎,还是选择了下楼。

电铃按了两下才有人来开门。门一开,吴桐站在门外即刻石化。

电梯里那个一身休闲装的痞子,此刻正站在她面前,腰间系一条纯白浴巾,上半身裸着,胳膊撑在门沿。

见到吴桐,微微笑。

两次见面,吴桐现这个男人的眼睛会说话,而且说的都是不良信息。此时他的眼睛像在对她说:又见面了

吴桐不信,抬头又看了一眼房门号,确认没有走错房间。面前的男人倒是一点也不意外“吴桐?”

“向,律师?”

“请进。”

吴桐默默权衡,是该相信他是个声誉良好的律师,还是该相信他是个会让女人处境危险的男人?

向佐对此很理解,一语点破她心中疑问:“相信我的职业操守,ok?”

吴桐咬牙,心一横,跟着他进套房。

向佐转回身来,身材好到有些扎眼,吴桐眼睛一烫,避开。

他把一样东西递过来,正送到她垂下的目光前。

onepiece剪裁的洋装,质地细腻,裙尾从她指尖滑过。

“这条赔给你。很抱歉把你裙子扯破。尺寸是我估计的,应该差不了多少。”说着,意有所指,目光锁定她的腰。

“从我给你的佣金里支付?”

要说她性格温吞吧,可她怎么敢穿着条破裙四处乱走?

矛盾的女人。

不禁莞尔:“也可以。”

黑色的连身小裙,浅v领,高腰设计,优雅但低调的款式,剪裁并无繁琐,吴桐穿上,不仅腰身大小合适,连胸围也合适,也不知他怎就能估计的这么准。

吴桐在浴室镜前思考这个问题,猛地就想起两个人在电梯里那样紧贴的姿态,不觉暗惊:这个男人

摇摇头,不多想。

她回到客厅,向佐已换上一身职业西装坐在那,脸上没有多余表情,手里拿着文件夹。见她到场,他抽出夹在文件上方的录音笔,按下“现在,开始计费。”

向佐听听她的意见,然后一条一条分析给她听,声音的起伏都带着十足的职业性,十分严谨,无从挑剔

时间“滴答”走过。

向佐放下文件,身体后仰,斜倚沙“建议和解,我可以帮你争取到最高额度的赡养费。”

“不需要。我只要我的儿子。”她态度坚决。

向佐思忖片刻,微微颔。

“胜负几率各半。原则上孩子会判给母亲,可谁知道呢,法官一定对厉氏有好感。而且,如果要玩阴的,我们玩不过厉仲谋。”

吴桐不禁哑然,若有所思许久“我来这里可不是要听这些丧气话的。你到底有几成把握能赢?”

向佐思忖片刻,关掉录音笔,声音陡然低沉起来:“那,介不介意我用一些,非常手段?”

吴桐面色紧绷等着他继续。向佐却突然全然放松开来,看看时间,笑容可掬地回视她,就是不说话。

吴桐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,电话铃声解救了她。

他顿了顿,接起电话,对方那边很吵,嘈杂的声音连吴桐都听得分明,向佐说了句“就来!”挂了电话。

“要不要上去喝一杯?他们把气氛吵得很high”

吴桐摇头。

他似乎有些失望,但是没有勉强。

吴桐见他要走,有些慌,亦步亦趋跟着:“你还没说是什么非常手段!”

向佐闻言蓦然定住脚步,回身看她。

吴桐收步不及,差一点撞进他怀里。好不容易刹住车,她刚凝聚起来的镇静被这个男人陡然欺近的脸庞击了个粉碎。

“陪我去狂欢,我就告诉你。”最后三个字说的尤其轻,吴桐退后一步,抬头就见他在笑。

这个男人的眉目间分明写着挑衅。

逗她很好玩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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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在顶层pub的吧台旁喝着兑酒的吴桐,有些头昏脑胀地想。

她抬头,把视线拉长,一眼就可以看到舞池里的向佐。

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很出挑,人群中一眼就找得到的那种人。

吴桐恍惚察觉,此人有多面性格,胆小如鼠的幽闭恐惧症患者,刻板的工作狂,还有现在,舞池里,与性感女子贴面辣舞的公子哥。

吴桐换了一杯酒,dj换了一支音乐,公子哥换了一个舞伴。

她本来没打算多看的,毕竟她对公子哥没兴趣。但是吴桐并没有因此收回视线。她感兴趣的是向佐刚换的那个舞伴。

张曼迪?

吴桐又看了几眼。

没错,是她。

两个人搂得紧,跳华尔兹,周围有人起哄。这是私人会所,女明星也可以大胆放肆。

看了好半天吴桐突然意识到:关她什么事?!

于是悻悻然收回目光。

吃晚餐,逛车河,游维多利亚港,兜风,吃宵夜两个孩子精力旺盛,厉仲谋全程陪同。

只中途回了趟公司。带紧急文件给他批阅的林建岳,被迫陪同,万分不明白这“初”为人父的男人心态。

明早要飞新加坡,他今晚还有工夫陪两个孩子疯?!

再怎么精力旺盛,终究累了,孩子们撑不住,缩在车后座,眯着眼犯困。

“我送你们回家。”厉仲谋说着,示意司机返程。

张翰可疲累地点点头,童童却突然警醒,偷偷看手机,没有未接来电。

妈咪还没回家

到了自家楼下,厉仲谋抱一个,牵一个,张翰可下巴撑在厉仲谋肩上,打着哈欠望一眼吴家暗着的窗口,重又窝回来。

厉仲谋送他们到了家门外,就要道别:“回去好好睡一觉。”

眼看他连房门都不进,童童几乎是脱口而出:“爹地!”

突然间听到这两个字的厉仲谋,彻底怔住。

爹地太陌生的词。

趁厉仲谋出神,童童赶紧想留他的方法“我家里有你的照片,要不要去看?”

说着,童童忙朝张翰可使眼色。

张翰可揉揉眼睛,慌忙从厉仲谋怀中跳下地。一个拉着厉仲谋的手,一个赶紧开门。

不由分说,再拉着厉仲谋朝主卧走去。

主卧不大,被家具挤得满满当当,写字台,电脑桌,衣柜,化妆台,单人床。

厉仲谋意识到,这个简单至极的房间,属于那个女人。

顺着童童的示意,厉仲谋在衣柜顶层翻出一个剪贴盒。

这是别人的隐私,他本不该窥看,可还是在童童晶亮的注视下打开了盒盖。

盒内的东西有些杂乱,最上方是一本剪报本。剪报本足有一厘米厚,厉仲谋翻开第一页,一愣。

那是一张配了文字的图片。“香港厉氏华尔街挂牌上市,总裁厉仲谋莅临。”八年还是九年前的新闻了,图片中,二十岁出头的他,意气风,锋芒毕现。

厉仲谋的手有些机械地翻到第二页。

还是他。

第三页,第四页,第五页不知翻到了第几页,报纸上剪下的图片文字下,娟秀的字体备注着:总有一天,我会像他一样成功!

eric1iismygoa1!——

厉仲谋猛地合上剪报本。

张翰可也在旁边看着,童童挠挠头,有点不好意思“其实我早就偷偷看过这些了,我问妈咪照片里的人是谁,她也不告诉我。可可说妈咪不告诉我,是因为我爹地死了,我听了还偷偷哭过。所以啊,上个月我在医院见到爹地你,刚开始吓得都不会说话!”

医院里那一刻的记忆,厉仲谋一生都不会遗忘。当时孩子坐在病床上,直勾勾地盯着他,小心谨慎地问:“你是谁?”

那也是厉仲谋当时心中的疑问:这个孩子,是谁?

此时想来,亲情注定与血脉相连,无从割舍。

厉仲谋揉揉童童的顶。手上这本剪报,承载那个女人的秘密,如有千斤重。

他滞了滞呼吸,勉强笑笑。正要将剪报放回盒中,结束这个荒唐的夜晚——

盒中的一张支票吸引了他的目光。

支票的兑现时限早在七年前就已截止。

厉仲谋认得支票上自己的笔迹,这是他在一个亲狭的清晨醒来后,理智驱使下亲笔签出的。

他记忆中,那一场荒唐的一夜情缘,还有那一个隔日收下了他的支票、在他的生命中匆匆过境的女子

这一切,也都该在七年前截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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