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一十三章悲仇
“爷,你看这厮”

长福真是死活看不上付明清这副散漫慵懒样子,忍不住气急败坏跺脚,却听沈千山淡淡道:“和他一般见识做什么?到时候看他战场上表现吧,说不准就是怂包一个呢。”

付明清背影一僵,他知道沈千山这是故意用激将法,耸了耸肩,心想怂包?嘿嘿!到时候要是有机会,小爷撒丫子一溜烟跑个没影,看你又能奈我何?

凌晨时候,沈千山派出去几路人马悄悄回来了,帅帐中燃起烛火,大家都仔细报告着自己探听来情况:敌营规模不大,估计只是前锋营,大军恐怕是一百里开外强月城扎营,所以粮草和马营规格都不大,估摸着整个营人马不会超过一万人。

“可惜了,要是再多一些,明天里外夹击下,就可以多杀几个。”沈千山摇摇头,口气里满是遗憾,饶是长琴长福知道自家主子打起仗来就是这么副贪心不足德性,也忍不住撇了撇嘴,心想一万你还不满足?爷啊,那都是鞑子精兵强将来。

果然,就听那报信黑衣人憨笑一声,轻声道:“元帅,这也就是咱们急行军来得早,属下探查时候,觉得他们已经做好了撤退准备,若是咱们晚个一两天,只怕这一万人也没有了。”

沈千山冷笑一声道:“鞑子们这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。”说完就听长福笑道:“再怎么吃一堑长一智也没用,他们自以为了解爷,却不知爷生下来就是为了给他们惊吓。”

沈千山看了他一眼,笑骂道:“这时候还拍什么马屁?行了,春城里情况如何?”

另一组黑衣人首领报道:“春城情况比属下想象中要好一些,只是看上去也是将近到了绝境, 城头上守兵没有不带伤。但警觉性竟然还很高,属下等差点儿让他们发现了行迹,是了,回来途中,臣见到春城知府朱迅朱大人,吊着一只胳膊还巡查防务。”

沈千山点头道:“朱迅是个硬骨头,春城巡检司安巡检也是一名猛将,这两人民望也极高,不然当日皇上也不会将他们派这里,如今春城能坚持到这个地步。他们是功不可没。”

因为是夜间,匆匆打探,情报也没办法太过详。沈千山只知道这些,就已经放心不少,待轮到那负责开山路将领汇报时,沈千山发现对方神色十分悲痛凝重,不由得正色道:“蓝副将怎么了?”

“禀报元帅。山路已经开通,只是属下等山头发现了发现了几十具尸体,老幼妇孺皆有,皆皆被虐杀而死,想来该是鞑子所为,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。”

沈千山面色一沉。握拳道:“消息确实吗?你确定是鞑子所为?”

“属下当场捡到一些物件,这东西我大庆子民不会随身佩戴,一般是鞑子们饰物。”蓝副将一边说着。就将怀里一个布包拿出来,放桌子上,沈千山只看了一眼,就闭上眼睛,咬牙道:“这是鞑子们图腾信物。没错,是他们。”

“是。属下因为怕动静太大,所以暂时没有处理他们,想等待元帅明日进一步前去查看过后再行收敛。”蓝副将沉声禀告着,沈千山盯着他,他也毫不畏惧与之对视,好半晌,沈千山才点点头道:“你做很好,下去吧。”

众人退了下去,沈千山面无表情看着那些饰物,他很清楚,这位蓝副将并不是要等自己查看才没有敛埋尸体,他是要用这几十具同胞被虐杀尸体激起士兵们同仇敌忾之心,所谓哀兵必胜,就是这个道理。

从天理良知上说,这样做不太对。然而从军事角度上来说,蓝副将这样做是没错,所以后沈千山思索良久,终究还是没有揭破他心思,命令他下去了。

步出帐外,东方已经出现了一抹鱼肚白,再过不到半个时辰,天色就该亮了。

沈千山慢慢踱步到宁纤碧等人帐篷中,刚刚站定了脚步,就见海棠端着一盆水走出来,看见他,不由得愣了一下,小声道:“爷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?”

沈千山不答反问,皱眉道:“你们奶奶起来了?怎么?是不是昨夜没睡好?”

“倒不是,奶奶说过,爷昨天傍晚这里扎营,今天是必然要突袭那些城外鞑子兵,只怕天一亮就要开拔了,所以奶奶半个时辰前就醒了。”

沈千山点点头,叹道:“跟着我走这一趟,她受苦了。”说完又抬头看了看天色,方郑重道:“我要去点将,今天要爬山,车马一律要先扔后面,你们和你们奶奶断后,要好好照顾她,我再调几个人来保护你们。”

海棠笑道:“是,爷不进去和奶奶说话吗?”说完见沈千山笑笑摇摇头,转身去了,这丫头忍不住抓着脑袋道:“素日里只说奶奶奇怪,没想到爷奇怪时候,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。”

天色将亮,大军开拔,沈千山走队伍中间,五十万大军已经不止是一条长龙那般壮观,蜿蜒连夜开出来山道中默默前进,气氛沉肃而凝重。

沈千山还没走出几步,就觉着队伍中起了一片骚动,他心里有数,果然不一会儿,就听先锋官过来报告说山路上发现了几十具男女老幼尸体,沈千山沉声道:“待本帅前往查看,让将士们暂时不必理会。”

如此一来,前面通过三十万士兵就全都看到那被虐杀了一地同胞尸体,原本沉默凝重气氛就加沉重了,每一个经过大庆士兵心里都燃了一团火,一团仇恨火。

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沈千山来到这些尸体面前,看着地上那一具具腐烂到一半,爬满了白蛆尸体,他神色看不出悲喜,倒是他身边付明清,被这尸臭熏天和眼前可怖情景激一弯腰,就大口呕吐起来。

“掩埋了吧。”沈千山淡淡吩咐了一声,然后他看了付明清一眼,轻声道:“他们是你同胞,被鞑子虐杀这里,尸体甚至没有人掩埋,比起他们,你已经很幸运了知道吗?起码,你还有呕吐机会。”

付明清一张脸孔瞬间涨得通红,他感觉到身旁士兵都用鄙夷不屑目光瞧着自己:这支军队沈千山之前都是百战沙场老兵,对这样死亡情景司空见惯,所以他们只有仇恨,却反而没有恶心呕吐感觉。也就难怪他们瞧不起付明清这个“没出息孬种”了。

“鞑子兵。”

付明清看着士兵们沉默掩埋了那些尸体,那当中,还有几个孩子,看身形大概也就是四五岁,却也没有逃过毒手,想到沈千山刚刚那一句“他们都是你同胞,比起他们,你很幸运了,起码你还有呕吐机会。”他心中忽然间也充满了一股叫做“仇恨”情绪。

不得不说,这种情绪感染力是很强,后面军队很就经由前军口耳相传得知了这一信息,战斗还没有开始,士兵们眼睛已经红了,仇恨和悲痛杀气整个军中蔓延,惊起了山林中飞鸟。

当宁纤碧等人经过这里时,看到那些墓碑,得知了事情经过,女孩子们加感性,海棠和山茶等人路边匆匆采集了一捧野花,放前面墓碑上,然后泪流满面随着军队离开。

“这便是战争了。”到达山顶之后,看到五十万军队已经连绵不断林间潜伏下来,宁纤碧忍不住叹了口气:战斗即将打响,而这一次,五十万鲜活生命中,又有多少人要埋骨黄沙?

刚想到这里,蓦然就听见一片冲天喊杀声,宁纤碧心神一紧,遥遥向前看去,却见五十万大军仍是按兵不动,那这喊杀声是从哪里传来?

“奶奶,可能是鞑子又要攻城。”叶丽娘凑近宁纤碧耳旁解释了一句,这片山林紧挨着春城北门,然而战斗本该南门,若南门话,她们这里绝不可能听见,却不知为何鞑子兵会攻打北城门,不到二里地距离,他们这是主动给沈千山和春城守军里外合击机会?

事实上,鞑子当然不可能这么傻,甚至他们已经做好了撤退准备,大庆朝援军应该到了,然而前天派出去探子还没探查到对方踪影,于是宁夏和金月前锋将军一商量,干脆,咱们做出撤退准备,迷惑春城守军,然后出其不意攻打其北城门,北城门与大青山紧挨着,若是援军到来,此处是必经之路,加上这一个多月他们从没有攻打过北门,所以这里必定是守卫薄弱地方,若是能一鼓作气拿下,即使一天后援军就能赶到,疲累之师没有城郭可以休息补养,而己方大军赶来,恰是痛打好机会。

平心而论,这个计策还是不错,如果他们不是把目光还停留沈千山一年多前表现上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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